「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2019，
感覺很像是地球的犯太歲年，
真的發生好多難以接受的事情，
尤其看到澈哥無預警把關閉SNS取關所有人，
就覺得⋯⋯
他應該真的很難過吧。
要說我能夠體會澈哥的感受好像也不太對，
可是澈哥之前不是說過嗎？
聚會時看到每個人都在滑手機之類的事情，
雖然後面是為了說跟特哥那樣的相處是OK的，
但我想澈哥還是重視人與人之間直接的接觸，
而不是靠網路來聯繫感情，
應該是要更貼近彼此的，
網路只是更便捷的方式之一而已，
不應該取代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我覺得這種感受對現在的我來說很深刻。
其實今年十月中旬的時候，
大半夜上班上到一半突然接到我媽打來單位的電話，
一接通就是哭到不行，
因為我阿姨突然昏迷插管送加護病房；
插管送ICU對我來說稀鬆平常，
但因為阿姨住在花蓮的深山裡，
我腦中浮現很多很多個問號，
例如她缺氧多久了？有沒有CPR？意識會恢復了嗎？
我要看抽血報告、X光報告，
從深山下來送醫院過程花費多久時間？
從偏遠醫院送到花蓮市區的醫學中心又花多少時間？
現在人的狀況到底怎麼樣了？
可是我在上班，我在台北，
我不能丟下自己手中的病人直奔花蓮，
所以我只能枯等。
幸運的是阿姨很快脫離險境，拔管，
本來預計11月初放假要去探望她的，
才過一個禮拜、等不到放假，
11月初的禮拜六中午，
我媽又哭著把我熟睡的我吵醒，
說，我爸爸的弟弟病逝了。
那個瞬間真的⋯⋯
一棍把我打回十幾歲的自己。
叔叔的病逝真的毫無預警。
沒有聽過他生病了、住院了、甚至被醫生通知病危，
他就這樣默默地，低調地，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至少給我們道別的機會啊。
我真的⋯⋯
我一直在想他怎麼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通知我們，
是真的太熱愛報喜不報憂了嗎？
還是連他自己都想不到會走得這麼突然？
我真的想不通。
心情也變得很複雜，
覺得遺憾、覺得愧疚、覺得很難過，
然後回頭想想，
才發現我近十年沒有見過我叔叔了。
話都說家醜不可外揚，
自從我爸去世之後，我的確因為我媽的一面之詞而刻意疏遠他們，
甚至覺得討厭，厭惡，
我一直會想到我爸去世那年，
他拖著病痛的身體，獨自把爺爺在雞舍旁邊的宿舍蓋好，
因為爺爺有很大一塊地在深山裡，
所以我爸很希望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讓爺爺休息，
可是他一磚一瓦在蓋的時候，
我的叔叔們卻沒有選擇幫忙，
好幾次我爸打電話回台北跟我媽抱怨，
我媽又氣又難過，
那個蓋在深山裡的宿舍我媽一次都沒去過，
諷刺的是，我的叔叔們每一年都會去那個宿舍過年吃年夜飯。
我憎恨那些讓我爸爸受苦的人。
當然還有很多大家族的愛恨糾葛，
總之我刻意疏遠他們，
除了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見過面之外，
我連過年都不會回去深山裡跟他們過年，
因為我也會難過，
因為我知道在我爸去世的那一年，
他過得有多麽地痛苦。
可是這樣憎恨與厭惡，也抹滅不去我們是一家人的證明。
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
我跟叔叔再次見面會是他病逝的時候。
我甚至不敢看他的遺容。
匆忙地調班請假奔喪之後，
才知道叔叔也走得很辛苦，
在九月中旬醫生宣布他癌症末期後他就簽了預立安寧緩和醫療意願書，也就是所謂的DNR，
十月中旬覺得身體不舒服去住院，
十月底出院返家休養；
某一天他突然急著要回花蓮的深山老家，
於是我堂哥開車，
花了八個小時到達，
一路上他都很不舒服可是他硬撐著，
意識半昏迷地到家了，睡了一覺，
隔天醒來突然喘了兩口氣，倒地，斷氣。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我叔母哭著說。
事情真的不該是這樣的，
怎麼能給我們道別的機會都不給呢？
我真的糾結了好久，
甚至對自己的職業感到迷惘，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選擇走護理？
我連自己的家人都顧不了了。
我情緒低落了很久很久，
什麼都不想管、不想看，
只要一個人我就會一直糾結叔叔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跟學姊談心，
才稍微放寬心一點。
他用他的方式去對自己的人生道別，
他能夠如願地在自己生長的地方嚥下最後一口氣，
那是他唯一的願望，他實現了，
我們應該要為他感到開心才對。
直到這幾天我的心情才變好，
當然有一半是因為有工作可以分心，
只是不再糾結自己感到遺憾的部分，
而是為叔叔能夠如願在家斷氣而感到欣慰，
因為那是我爸爸斷氣前都無法實現的願望，
我應該為叔叔感到開心的。
其實我一直很糾結，
只是因為澈哥這幾天的動作讓我有所感觸，
其實也不知道澈哥真實的心情，
但知道的是，他一定很心疼，很難過，也許有一部分是自責也說不定。
2019年真的不是一個很順的年份，
現在只能祈禱2020年能雨過天晴。